百岁山山

.23.

回东京的车上，广濑想起给手机充上电，几乎是开机的同时，电话就响起来了。他带着宏坐在后座，听到铃声就知道是马内甲的，“还没回去就摧我工作”嘟囔着，慢慢挤身到前座的中间，伸手拿起来。因为电还没充多久，拔线大概就会断掉，他只好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按了接听，“我马上就回……”散漫的表情突然变色。“怎么了？”村井把着方向盘，旁边人突然这样忤着，让他很难不在意。

广濑张了张嘴，“你先靠边停一下。”村井有些奇怪，但还是照他说的做了。

“铃木出车祸了。”

村井脸色一白，广濑庆幸自己刚才在差点脱口而出时想到了，不然说不定现在这句话的主语说不定就是自己。他深吸口气，力图让语气平缓一点，“目前人在医院里，撞到了手和头，今天早上醒过一次，意识还算清醒，已经转普通病房了。”他顿了顿，“你现在还能不能稳住把车开回去，如果没把握，我们就去叫出租车。”

村井听到转普通病房的时候稍微松了口气，点点头，“我……没问题。”也许是太紧张喉咙有点干，广濑从后座的塑料袋里拿出瓶水递给他，那是出发前临时去买的。他拍了拍村井的肩膀，“没事的。”算是给彼此的打气。

昨晚没睡好今天上车就在补眠的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喊了声哥哥，广濑摸摸他的头柔声说“还没到，再睡一下下吧”。

广濑也没有问“你要不要去”，而是直接报医院的地址。车停在医院门口时，比预计的时间早半个小时，下车的时候宏揉着眼睛看了看，“咦为什么哥哥也要来医院？”

广濑心不在焉的问了句“宏来过这里吗？”

“妈妈以前有带我来，我不喜欢这，要是遇见那个医生叔叔他又要抓我去打针。”宏往他身后躲了躲。

广濑回过头，看向停完车过来的村井，“你进去吗？”

村井将宏牵过来，“你先去看他吧。如果他睡着，我就过去看一眼，如果他醒着，我就不过去了。”
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，现在这时候，我不至于……”广濑想要解释，被村井推着转过身往前推了推。

”快去吧，我等你消息。“

广濑心里泛起一些奇怪的情绪，又被对铃木的担心压了下去，他定定神，往里面快步走去。

村井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，带着宏在一边找个地方坐下来，宏左右看了看，站起来朝某个方向伸手挥了挥，“苹果姐姐~”

一个穿着护士装的女生看见他，笑着走过来，“是宏啊，好久不见哦。”她看到旁边的人，“这位是……”

“是我爸爸……”宏小声地说，“苹果姐姐，我好想你的。”

村井看过来，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。女生看到他的脸，略愣了一下，再低头看宏，有些发怔。宏倒是很开心，拉着她说这说那。她蹲下来，拉着宏的手，“宏今天是来给佐藤医生看看的吗？”

“不是不是，”宏慌忙摇手，“我们只是送哥哥过来。”

“哥哥？”女生又愣住了，“以前怎么没听宏提起过呀？”

“因为哥哥是最近才出现的，他们说妈妈去天堂了，那哥哥一定是被妈妈叫来见我的。”宏将手放在嘴边，凑近女生耳边小声说，“告诉你哦，哥哥长得可好看了，特别特别帅。”

村井感觉到手机震动，拿出来看到广濑发来的信息：“现在睡着”。他腾的站起来，走到宏旁边对女生说了句失礼，领着宏要走，宏有些舍不得女生，仰头小声问“我们去哪儿呀”，村井回答他说“去见哥哥”，他才开心地回头跟女生告别。

这算是头一次在私底下见到这个人吧。女生心想着，和在event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，也从来没听说过他有孩子，那难道以前见到的宏的妈妈就是他的妻子？可是她见过医院输入的资料，那位女士的姓氏是白石。她皱着眉头，百思不得其解。突然她想到那个方向的病房里有一位昨天收治的病人，听同事议论提到的名字好像是……她瞪大了眼睛，捂住嘴。

村井在病房门口见到了广濑，“他刚打完针，睡着了。我问过了医生，撞击之前自救措施得当，没有大碍，有轻微脑震荡，可能会有些难受。身体有一些挫伤，但没有伤到筋骨，休养一阵子就好了。“广濑低下头，“都快吓死了……老人家开什么快车啊。”

“快车？”村井皱起眉头，“他？怎么可能？”

广濑摇摇头，“我晚点再去警察那里问问，你先进去看看吧。”他侧过身体让出空间。

村井轻声说了句“谢谢”，广濑牵起宏，“真要谢的话，这几天帮我做饭吧，病人吃的那些我可不擅长。”他也就调侃着说的，转眼就忘了。等次日以及接下来直到出院的这段时间，每天都收到村井做好送来的吃食，不止是铃木，连他的份也准备了，甚至还会区别于病人餐的清淡，他才体会到宏嘴里的爸爸做得超好吃是什么级别，大概是再冷的心也会被收买的程度吧。而这些，只有他知道，村井交到他手里的时候说“就当作是谢礼吧”，也完全没有在清醒的时候与铃木相见的意思。

这些事，在他第一次带着宏坐在门边的椅子上等待的时候还没有经历，他那时甚至还有些忐忑，只是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。

宏侧头看着他，“哥哥，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，医院的味道我不喜欢……”

“这不是宏吗？”说话的是个须发有些泛白的中年医生，他手里夹着资料夹，在宏的面前停下来。

“佐藤医生……”宏站起身来，上前两步，又退回来，扯着广濑的衣角。

医生笑了，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递给他，“好啦好啦，今天我们不打针。”

“上次您也是这么说，还不是说话不算数了。”宏皱着脸控诉着。

医生摸摸他的头，看向旁边的广濑，“请问你是……？”

“是哥哥！”宏含着糖还不忘记介绍，佐藤露出有些意外的样子，广濑只好解释道，“我是……他爸爸的朋友，他暂时有点事不在，我就先照顾一下他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佐腾点点头，“那方便的话，麻烦转告一下，请他抽空来一趟我那里，关于宏有些事需要与他商量。”他掏出一张名片，“我是在儿科那边，这栋楼的第八层。”

广濑接了过去，”好的，我待会就转告他。”

宏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，趁他转身不备的时候偷偷伸手从他口袋里拿到名片攒成一团扔了。而从病房里出来的村井心绪繁杂，随口应道会在医院里问问，转头就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