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岁山山

.21.
哥哥我不想和你分开，宏从被子里伸出手牵着他，眼里满满的是依恋。广濑心软的不行，坐在床边哄了他很久，直到睡着了才起身出房门。
房子比较旧，即使经过一些修缮还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，地板发出的吱呀声也好，有些闪烁的顶灯也好，都在诉说它停滞的时光。村井将酒拿到了沙发那边，广濑端着剩下的一小盘天妇罗过来时，发现他已经把喝掉了大半，瓶子空了几个，而他的神情却没有什么变化，好像往嘴里倒的不是酒而是水。“真是看不出来啊。”他感叹了句。
村井抬起头，“……谁啊？”
好吧表扬早了，原来只是不显。广濑学他的样子坐在地上，扫了一圈找出瓶没动的，满满喝了两口。他其实很少喝，酒量不好，而且据说会说醉话。但他其实有点喜欢微醉的那个状态，似乎飘起来一些，似是而非，云里雾里。马内甲有在他做生放的时候递给他酒，他觉得奇怪啊，就去问你不担心我乱讲话吗，马内甲说没关系反正你什么都不知道。有点受伤，他不甘心的追问醉了怎么办，马内甲是这样回答的：
“你的醉态在饭看来更是福利，但是，半罐啤酒你有本事醉给我看啊。”
就真的很严格啊，对吧。但也确实是能想得很周全，能把工作相关都安心的交付的存在。这些年他没有长进的除了酒量，就是工作方面的“听凭安排”。
如果其他的部分也能有这样的“总管”就好了……虽然没有正式的说，但是也没有避讳，而马内甲的态度则是视而不见，让他有时候想说点什么都觉得不适合。
“难得来次箱根，都没有泡到温泉……”脱口而出的感叹连他自己都觉得“这什么啊”。嗯，也不是完全乱说，可能是藏起来的遗憾，心声那种。他将手撑在沙发上，“诶，我说，你今年几岁啊？”
村井伸手去拿下一瓶，这人自顾自答了下去“32岁对不对？我也是哦。32岁最棒了！”
“……糟透了。”村井喝了一大口，酒里据说有些苦有些涩，但他这些年的经验是大概只有很喜欢酒的人才会细细的去品吧，不是他这种纯粹为了暂时逃避能尝出来的。
“我好想那个32岁的他……”广濑抱着瓶子，委委屈屈的小声说着。
村井侧过头，当他想不那么醉的时候就能逐渐在短时间内清醒过来，在继续听下去还是回房睡觉之间犹豫了下，他保持了原样。
“都怪你！”广濑瞪向他，“为什么最后要同意拍信兰的俺旅呢！我都以为这个要黄，暗暗开心着突然就说你答应拍了。如果没有这趟的话，他……”他扁扁嘴，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。
被这样直白的问出来，村井怔了怔，他想到了那天惊喜的流泪的自己，想到后来的于事无补，想到现在，“即使有这么一次，事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啊。”他惨然一笑，“我还是一无所有，他还是你的。”
广濑摇摇头，“不一样了，怎么……会一样啊。他的心跑了……”他将头靠在沙发边，“曾经以为，即使有一个角落不属于我，只要待在他身边，他就不会有别的选择。”他抬起手臂盖在脸上，“你这种一直被内定的人是不会懂的。”
村井沉默了，过一会他缓缓开口。
“拿到离婚协议去旅行的时候真的是如释重负，我知道没什么可能，可是想着再看看他，把当年没说的话说了，也就人生无憾了。”
“骗子。”广濑嘟喃了句。
村井苦笑着，“毕竟人贪心啊，贪心才会伤心。”
“铃木这个人啊，”广濑叹了口气，“是那种典型的只会考虑接受与否的人，不会主动更不会强迫别人做什么……”他顿了顿，“是希望自己和别人都开心的那种。”再没有比他更温柔的了，温柔到答应的一定会做到，说不离开就不会走。
喜欢着那个人，这种感情大概是自己32年的人生里最执着的事。可是，自己的喜欢如果不是对方想要的呢？他是不是正在为此痛苦呢………想到这些，心就像被纠着发痛。
“你……还会去见他吗？”
村井看着他脆弱的样子，想到那天和铃木的最后一次见面他决绝的背影，“大概……不会了。”
广濑愣住，“为什么……”
“错过就是错过了，现在的他选了你。”村井眼里平静无波，“一条路走了终点就定了，我选了，就得走下去。一次放手，第二次还得放啊。”
广濑问“放得了吗”，村井低下头，身体微微颤抖，捏着酒瓶的手握得都让人害怕会握碎。如此直面体会到这个人不亚于自己的感情，他心中念头更加动摇。“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不是放弃比较好……”
他不自觉说出的话让村井看过来有些愣，是真的很不一样，和自己这种无法好好表达的人比，可能要更适合铃木吧。他摇了摇头，“我试过了，足够了。我曾经很不安自己对他不知道的太多，不是说他难懂，而是对于理解不了他的自己觉得很没用，你的话……应该没问题的。”
“因为就算这样，还是喜欢啊”广濑这样回答。
不知道说了多久，直到每瓶都空得一滴都倒不出，两人才渐渐没了声音昏睡过去。本来相隔有些距离的人不知何时躺到了一处，广濑蹭到一个暖暖的位置停下，村井皱了皱眉，很久不习惯身边有人，但是实在太困，而那一团似乎有些久违的熟悉的气息，让他没有将人推开。

马内甲叫住要离开的铃木时天色已晚，“这里有封信，寄到了你之前住过的地方，要不是清理邮箱房东都没发现，他拿过来我也没拆，你看看是不是你的哪位朋友？”
铃木接过来，看到名字瞳孔蓦然紧缩。
白石 绘梨。